专访上海“港飘”:支持反送中 担心文革2.0

专访上海“港飘”:支持反送中 担心文革2.0

张雪云与儿子一同参加11月24日帕萨迪纳(Pasadena)“搞怪游行”(Doo Dah parade),声援香港。(张雪云提供)
 

流利的广东话,连珠炮的语速让人很难发现张雪云是个地道的上海人。身为一名来自中国内地、在香港居住多年的“港飘”,张雪云说:“我真的做不到,我心里过不去,因为人需要有良知。”香港反送中运动发生后,公司要求所有员工,包括她及她的团队“撑警,撑特首”,但她做不到。

从不理解雨伞运动到支持“反送中”

张雪云在上海外企担任中高层管理多年,因工作缘故,她常往返海内外,也与不少香港公司合作。2014年,张雪云赴香港城市大学攻读商科硕士学位,毕业后留港,在大型企业继续担任管理岗位。今年6月初,港府准备强推“逃犯条例”(港人俗称“送中条例”),让千千万万的香港人意识到自己的家园可能从此失去民主和自由。

专访上海“港飘”:支持反送中 担心文革2.0

张雪云在香港城市大学攻读商科硕士学位,毕业后留港工作。(张雪云提供)
 

张雪云说:“内地的法制不够健全,香港是一个非常民主自由的地方,香港人认为,一旦通过这个(送中)条例,任何一个香港人、过境香港的旅客、居港的外国人等等,轻而易举地就可能被遣返到内地,谁可以接受啊?”

在中国内地的互联网上,随便发表一下“政治不正确”的内容或言论,就可能面临各种麻烦,甚至牢狱之灾。张雪云诘问:“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香港,习惯了自由和民主体制的港人能愿意吗?”

2014年,香港发生为争取“真普选”的雨伞运动,当时她初到香港,并不能完全理解,经过数年的融入,她认为一定要声援和支持这场“反送中”运动。

香港人从小就“参政”

香港七、八岁的小学生都在讨论:到底是员警叔叔做得对,还是穿黑衣服的哥哥、姐姐做得好。张雪云说,这很能说明香港与中国内地的差异。这种讨论在内地永远不可能发生——因为内地媒体扭曲事实、封闭资讯,孩子们对于社会问题没有独立思考的机会,也缺乏思辨的能力。

张雪云就读小学的孩子在香港出生,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仔”。

她说孩子也会与班上同学讨论新闻,煞有介事地分析“反送中”话题,她认为这是让小孩表达个人想法、让孩子体验民主社会所应有的言论自由,谁好或谁不好都可以和平讨论,表达观点,关键是有权讨论,因为民主的社会不是“一言堂”。

要“钱”还是要“自由”

张雪云也问过孩子如果只能选一样,是要“自由”,还是要“钱”。孩子反问母亲:“钱可以做什么?”她告诉孩子,有钱可以买糖果、买玩具,结果孩子回答她,要选“自由”,因为“没有自由就不能随时玩玩具”。

专访上海“港飘”:支持反送中 担心文革2.0

张雪云与儿子一同参加11月24日帕萨迪纳(Pasadena)“搞怪游行”(Doo Dah parade),声援香港。(张雪云提供)
 

张雪云说,连七、八岁小童都知道自由的可贵,如果不能自由地玩玩具,那有再多玩具有什么用呢?所以她认为香港人这次争取的,是更重要、关乎切身的自由。

她表示,内地媒体反复强调和宣传——反送中运动是“港独分子”要搞乱香港,要分裂,其实在这次运动中,抗议者坚持的“五大诉求”,没有一条是关于要求香港独立。香港人一直所希望的,是政府遵守《基本法》所说的“高度自治”,从未提到要香港独立和分裂出去。

这种话题在中国百分之百不敢讲

大学时主修国际法,关心国际时事的张雪云表示,自己在中国内地时,因为工作需要,公司会提供VPN让员工上网,但每当中共举行重要会议、或者到了“十‧一”等敏感日子,VPN往往就上不去了。

张雪云说,翻出国内的“防火墙”,可以看到很多无法通过内地搜索引擎看到的视听资料,例如关于30年前的六四,新疆和西藏的问题,法轮功等等。

张雪云当初选择去香港,除了为了想个人深造,还有就是香港更自由开放,但现在的她以及很多港人都不确定了。张雪云说:“只要再一两年,我就可获得香港永久居留权。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不敢留在香港。”

在张雪云生活圈里有许多香港年轻人,他们会讨论香港合法权利被夺走、会谈论中共迫害人权,侵犯宗教、言论自由;但若在中国,这类话题,谁也不敢讲,她说:“大家都不说,在中国内地,百分之百不敢讲。”

“勇武派”抵挡港警暴力、“和理非”才能全身而退

张雪云的孩子在香港出生,所以她从不会对孩子回避香港问题,“我会和他说清楚香港的历史、沿革,现在到底在发生什么事;《中英联合声明》是什么。我也会解释为什么很多香港市民会认为警察这次在香港所做的行为是警暴。”

张雪云认为,孩子虽小,但并非完全不能理解,反而通过时事和公民教育,让他们了解自己所在的社会;久而久之,小朋友也会关心香港正在发生的社会运动;一些香港年轻朋友到家里作客,孩子也会问他们:“哥哥,昨天晚上上街的和平集会安全吗?”

张雪云表示,中共官媒、香港亲中媒体将香港的抗争者说成是“暴徒”,指责他们搞破坏、打警察。但事实上,这些香港参加游行抗议的人,且不说“和理非”,哪怕是“勇武派”也鲜有伤害市民,年轻人们在第一线抵挡港警暴力,才让“和理非”能全身而退,继续抗议,“港人有句话叫做,没有暴徒,只有暴政。”

万枚催泪弹严重污染香港空气

虽然张雪云没有像“勇武派”青年那样站在前线感受催泪弹“放题”(吃到饱),但她说:“那种气味远远闻也受不了,眼睛非常难受,那就是毒气啊。”

“这些月来,港警已经放了超过1万枚催泪弹,香港空气和居住环境被严重污染,有些孩子,包括成年人,因为这段时间频繁接触空气中催泪弹的化学成分,皮肤都开始起疹子,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过敏症状。”

港警欺负女生、挑衅男生

张雪云说:“香港的民意在哪里?在一个仅有700多万人的城市,200万人上街表达诉求,这就是民意。”她和朋友们发现不少员警除了认为“后生”有罪,还似乎会专门针对年轻女生攻击,因为对方同行的男性朋友或者其他旁观者一定会愤怒甚至反击,利用这种“挑衅”的方式激怒抗争者,变相加剧社会撕裂。

张雪云认识的一个90后女生,有一天穿着上班族的普通服饰,在换乘港铁时,被员警盘查,因为“不太配合”,罚她在旁边站了一两个小时,恐吓这个女孩不照办就可能面临逮捕。

张雪云认为部分国际媒体受中共官媒和亲中红媒粉饰影响,因而在报导香港新闻时出现偏颇,加上港警施暴及挑衅,形成香港“勇武派”每天在制造暴动的印象。

张雪云说,那些打、砸、抢的并不是这些参加抗议活动的年轻人,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他们“装修”蓝店(港人称“亲中”品牌的店铺为“蓝店”),但从未听说他们拿走店铺里的货品。

港人默契 靠网路组织“快闪”活动

张雪云全家一同投入争取“五大诉求”的行列,她说:“我们都有参与过和理非的游行,偶尔去街上发一些文宣,例如告诉市民催泪弹危害的宣传资料等等。”

今年8月9日,张雪云出差,从新加坡返港,在机场看到大批香港年轻人参与“万人接机”的抗争。她说:“我真的很受触动,下飞机就直接加入到队伍中声援。”

张雪云发现香港人很有素质,“大家都不用见面,在网路上讨论一下,就可以有序地安排一场和平集会或者某一些有共识的行动”。

例如大家“快闪”到某个地方,高唱《愿荣光归香港》;再比如每到晚上10点,楼上楼下的邻居就打开窗,大喊支持香港的口号,15分钟以后休息15分钟,10点半再来一轮。

张雪云住在深水埗区域,他们那区很多人都响应这些活动,虽不上街,但在家表达诉求。后来又有人在网络上提出,担心影响小童们的作息,之后大家就非常默契地把喊口号的时间改成9点。

从六四2.0到文革2.0

港警冲入香港中文大学、攻打香港理工大学,动手抓捕学生,让很多人联想起六四天安门事件,张雪云说:“香港现在的情况,很多香港人都觉得是六四2.0版,不过当时中共是明刀明枪,现在是更隐密。只要关心香港事件的人就知道,很多抗争者被失踪了,也有媒体报导被拘捕的抗争者被送上了开往内地的火车……”

但让张雪云更担心的是,港版“文革2.0”似乎已经悄然上演,“笃灰”(打小报告)在香港频发,国泰航空支持反送中的职员遭解雇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打小报告、互相监视,这些中共在文革期间导致无数人家破人亡的手段正在香港发生。公司也曾警告过张雪云,要她“脑子清楚一点”,甚至说:“你是在红旗下长大的。”

歧视来源于文化冲突

虽然是来自中国大陆,刚到香港时花了很多时间学习粤语,但张雪云说她没有经历过被歧视的现象。她说:“只要你认同香港文化,融入他们,自然就不会被排斥。”

她认为香港本来就是人口密度高、生活压力大的城市,香港人忙于工作、升学,陌生人间彼此可能看上去比较冷漠,但大部分香港人很“明理”,尤其是教育、文化水准相同的,大家沟通起来毫无困难。

热爱香港却不得不离开

然而,当林郑月娥宣布《反蒙面法》后,一路支持香港这场民主运动的张雪云感到深深的恐惧,她不得不选择离开香港。“很多香港人都在讨论要不要走,他们说从未感受到如此的害怕,我也一样。”

从上海到香港多年,张雪云就是向往和追寻一个和平、民主自由的地方,很可惜,现在的香港仿如战场。“无论如何,我深深地爱着香港这片土地,无论身在何方,我都心系香港的朋友们,希望‘五大诉求’可以有实现的一天,愿荣光归香港。”

 

文章转载自大纪元